第七十八章 二选一_执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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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章 二选一

  第七十八章二选一

  回到办公室,俞锐刚把衣服换掉准备下班,兜里的手机就响了。

  顾翌安正好打来电话。

  “喂,翌哥——”他按下接通往外走,迈着大步穿过走廊,拐进电梯厅,伸手按下电梯。

  “下班了吗?”电话里,顾翌安问他。

  “嗯,刚从手术中心回来。”电梯门开,有人出来,俞锐侧身让了让,走进去,“你还在办公室吗?我去找你?”

  那头顾翌安还没出声,赵东大嗓门儿先冲他喊:“来停车场,顾师兄已经被我劫走了,麻溜的,赶紧过来赎人。”

  俞锐闻言挑了下眉。

  他这头话都还没回一句,赵东还真像绑匪敲诈一样,立马就把电话给他挂了。

  俞锐不禁失笑,揣上手机,又重新按下负一楼。

  进到停车场,俞锐扫眼一圈,老远就见赵东冲他招手。

  独栋别墅,内部装修是江南古镇的风格搭配四合院的格局。

  “你行你来。”俞锐把菜单反手一转,直接转他面前。

  什么蝴蝶飘海,浪迹天涯,翠竹报春,名字倒是好听,就是完全看不出内容。

  看他俩这眉来眼去的,赵东气不顺,沉着脸一个劲儿地喝茶。

  赵东依旧很懵,还试图回忆了一下:“我说来请救命恩人吃饭?”

  私房菜馆是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,餐位少,私密性强,掌厨手艺精湛,有些甚至只接待熟客和高端商务人士。

  “怎么突然就过来了?”俞锐走过去,按下车钥匙解锁。

  “没错,就这句,”俞锐搓出一个响指,“恩人家属。”

  顾翌安握着茶杯,摇头也笑了。

  俞锐都无语了,他扭头看着服务员:“是这样吗?”

  “可你念的这些,他们店里能有吗?”顾翌安问。

  “下一句。”俞锐认真引导。

  可这会儿人俩真好了,他又酸得不行。

  服务员颔首一笑:“是的,先生。”

  顾翌安懂了,嘴角轻扬,挂上点浅淡的笑意。

  以前俞锐一个人的时候,赵东看了心里难受也着急,老希望他俩还能好。

  赵东挺直腰杆,一点没觉得有问题:“有啊,我每次都这么点的,他们都是照我说的上的。”

  “得——”俞锐莫名想笑,靠上椅背,跟顾翌安对了个眼神:“看来咱俩是假文化人。”

  “顺便稍上恩人家属?”赵东狐疑。

  服务员领着仨人进去,一路穿过院子里的亭台假山,听着潺潺流水的声音,倒的确舒适惬意。

  这样的地方顾翌安也没来过。

  赵东一口气念出六七个菜,俞锐听不下去,笑了声说:“不是,我说你看菜单了吗?人菜单上是这名儿吗你张嘴就来。”

  抬手招来服务员,赵东一边斟茶倒水,一边直接就开始报菜名:“清蒸鲈鱼,四喜丸子,京酱肉丝,三鲜豆腐…”

  转回身,他眯笑起来,又看向顾翌安,问:“那我算恩人家属吗,翌哥?”

  没敢冲顾翌安,他也就冲俞锐翻了个白眼:“点个菜也磨叽?你一个天才,是不认字还是咋地?”

  顾翌安也莫名看着他,俞锐清了清嗓子,还故意转过身,提醒他说:“就你上车前说的那句。”

  赵东说:“来请救命恩人吃顿饭,顺便稍上你这位恩人家属。”

  拉开车门,赵东自觉坐到后排,还催他:“赶紧吧,一会儿晚高峰堵起来,到地方就只能吃剩菜了。”

  顾翌安和俞锐对着菜单研究半天,赵东都去完一趟卫生间回来,发现他俩菜都还没点。

  赵东实在听不下去,拍着俞锐座椅靠背,一个劲儿催:“赶紧走赶紧走,再不走我特么撑肚子。”

  “你不算,谁算?”顾翌安挑眉反问。

  赵东一摆手:“不用,谁看那玩意儿。”

  赵东正埋头回客户微信,猛一抬头:“我说什么了?”

  不仅环境雅致,别有一番意境,连菜名走的都是诗意朦胧派。

  没去岁月间,赵总嫌那地方太吵,档次也不够表达他的诚意,非要指路让俞锐往南边的豪华别墅区开,说是已经提前在一家私房菜馆定了位置。

  安全带扣好后,俞锐手指轻敲着方向盘,撩起眼皮看向后视镜,问赵东说:“你刚说什么来着?”

  俞锐被噎了一嘴,就连顾翌安也无辜中枪。

  “我看菜单干嘛?”赵东倒了杯茶给顾翌安,应得理所当然,“那玩意儿是给假文化人看的,我不看那东西。”

  尤其想到自己这几年在苏晏那里坐的冷板凳,心里更是越想越不得劲儿。

  “哎哟我去,还能不能行了!”

  俞锐开车,顾翌安坐副驾驶。

  俞锐心里明镜似的,放下筷子,看他一眼:“说吧,憋久了怕你内伤。”

  赵东怔愣一秒,抬起眼皮,嘴唇翕张。

  说什么?怎么说?

 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,心里也烦,憋半天也没出声,最后握着杯子又猛地灌下一口茶。

  “也不急,想说的时候再说也行。”顾翌安握着茶壶,重新蓄满他的茶杯。

  顾翌安语气温和沉静,总会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。

  垂眸片刻,赵东缓缓吐出两口气,才又重新抬起头来,看向对面的俩人。

  “我跟苏晏的事.”

  话说一半,身子往后靠上椅背,赵东摇头自嘲地笑了声:“好像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,你们知道的都比我要早。”

  大学那会儿,赵东听说俞锐要追顾翌安,还很纳闷儿自己的兄弟怎么说弯就弯了,还弯得毫无征兆,轰轰烈烈。

  作为旁观者,赵东见证了他们所有的过去,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向,毕竟打从中学起,他就开始追姑娘。

  虽然姑娘一个没追到,也没见有过多伤心的时候,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妥妥的直男,不可能会喜欢男的。

  直到苏晏出现,直到当他后知后觉醒悟过来,承认并接受自己喜欢上对方的时候,命运好死不死地跟他开了个玩笑。

  顾翌安点头,俞锐没出声,但明显也认可了他的说法。

  沉吟一声,赵东又说:“再过一阵子,老爷子八十大寿,他想让苏晏也参加,顺便让家里亲戚朋友都见见,正式把他认回赵家。”

  俞锐眼里闪过诧异,连顾翌安都很难不意外。

  很快,俞锐接着就问:“你同意了?”

  赵东低声笑笑,没答,但默认了。

  眸光微动,俞锐眼里的诧异更多了。

  当初赵东父母公司出事的时候,赵家就想把苏晏认回去,可赵东死活不同意。

  不仅跟家里大吵大闹,还说苏晏拿钱出来是别有用心,嚷嚷着要跟苏晏绝交。

  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,赵东蛮不讲理地耍横是为了什么。

  可无论如何,他当时那句话,也的的确确伤了苏晏,苏晏后面不理他,也是他自己活该。

  如今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。

  脑子转一圈,俞锐想起来,问:“我听苏晏说,你跟赵叔摊牌了?”

  赵东一愣:“他告诉你的?”

  “你该不会是想把你和苏晏的事,也告诉赵叔,还有赵爷爷吧?”俞锐不答反问,目光灼灼盯着他。

  “这是两码事——”

  赵东拧着眉心,表情也认真起来:“我不会结婚,喜欢男的,这是事实,跟苏晏回不回赵家,那是两码事。”

  俞锐没出声,还是看着他,表情有些不信,好像生怕他稍一冲动就闹出大事来。

  菜早就上齐了,光顾着说话,连筷子都没人拿起来过。

  他们俩人就这么干瞪眼,半天也没人出声,顾翌安本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,赵东却看眼俞锐又看眼顾翌安,突然问:“锐,顾师兄,这事儿如果放你们身上,亲人,还是爱人,二选一,你们会怎么选?”

  俞锐皱起眉。

  顾翌安也沉默了。

  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选择题,如果真要那么轻松就能找到答案的话,赵东当初也不必用最笨的办法,极力阻止苏晏回赵家。

  看对面俩人都不说话,又过半天,赵东握着茶杯,当酒闷了,随后扯动嘴角笑出一声,笑里带着自嘲的意思。

  “其实,苏晏母亲去世的时候,我在门外什么都听见了.”

  “我听见她跟苏晏说,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口跟爷爷说句对不起,没能把苏晏带回赵家”

  “可我不甘心——”说到这里,赵东咬紧牙关,倏又松开,眼睛开始红了。

  他抬起肩膀,蹭了蹭眼睛,嗓音染上哽咽:“凭什么啊,我就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,怎么他妈就成兄弟了.”

  “凭什么他们老一辈的恩怨,要让我们来承担.”

  “都他妈凭什么啊…”

  他头一回说这些,可很难忍住不激动,明明都三十好几了,语气却又委屈得像个孩子,一直都在问凭什么。

  吸了吸鼻子,他又说:“一辈子太长了锐,我那时候就想,如果他真的回到赵家,我该怎么办啊,我想象不出以后要怎么面对他.”

  “我甚至都不知道,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.”

  蓦地,赵东抬起眼,眼底一片猩红。

  “可是,当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,我就在想——”

  “如果我再也醒不过来,苏晏他,以后要怎么办呢”

  “我明明就知道,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,我怎么可以只为自己那点自私的想法,就剥夺他重新选择家人的权利.”

  喉咙一阵酸痛,哽在这里,眼泪也早就盛不住开始往下掉,赵东抬起胳膊左右一遍遍地擦,可总也擦不干净。

  顾翌安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他,赵东接在手里,擤了下鼻涕,擤完后丢到一边,而后故作轻声地笑了声,试图以此平复心情。

  笑意收敛,赵东咬紧牙关,松开后,他说:“亲人如何,爱人又如何,那时候我就在想,只要苏晏他再也不用一个人”

  “我不能看他一个人,你知道吗锐”

  没人会知道明天和意外,谁先来。

 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,赵东脑子里就这一个想法,只要他能好,只要老天爷还给他机会,给他时间。

  他什么都能接受,哪怕这辈子就这样了,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以另一种身份站到苏晏身边…

  俞锐心里一恸,看着眼前赵东,久未出声。

  他们少时相识,那时候的赵东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,成天锐啊锐的叫,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考试考崩了,怕挨老爷子军棍。

  可后来,他们高考,上大学,毕业,一步步都在往前走,也都在被生活打磨,甚至不得不被迫在一夜之间快速成长。

  因为父母生意失败,赵东毕业没两年就被迫下海做生意,从此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职业理想,混迹在各种酒局应酬当中。

  甚至,事到如今,为了家人,也为了苏晏,他又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感情

  面对这样的赵东,无论俞锐还是顾翌安,谁都说不出安慰的话,任何安慰的话都太无力了。

  气氛低下去后就没再起来,赵东自己哭到不行,情绪始终没恢复过来,最后从椅子上起来,借口出去抽根烟,去了外面。

  他走后没多久,俞锐转头看向顾翌安,顾翌安冲他点了点头。

  天都黑了,屋子里挺热闹,院子里却没什么人,赵东站在一处假山后面,手里的烟刚抽一半,身旁忽然落下一道黑影。

  他扭头一看,嘴角扯出点笑,说:“还算有点良心,我还以为你重色轻友,把我这兄弟都给忘了呢。”

  俞锐挑了下眉,走过去,把他手上那包烟给夺走了。

  “抽一根就行了,剩下的我没收,”他把烟揣进自己兜里,提醒道,“戒烟戒酒,别忘了出院之前,我给你下的医嘱。”

  赵东咬着烟,偏头看他半天,重重点了点头:“成,听我锐的。”

  该说的都说了,俞锐出来也就陪他待会儿,这么多年兄弟,安慰的话不必说,彼此心里都清楚。

  整根烟抽完,赵东捻掉烟头,说:“走吧,也别让顾师兄等太久了。”

  他拍了拍手,往回还没走两步,俞锐突然叫住他:“东子——”

  赵东转过头,看着他。

  俞锐背光面向他,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,但赵东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认真。

  然后,俞锐跟他说:“有我在,苏晏永远不会只剩一个人,你也一样。”

  赵东愣两秒,心里倏然一酸,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。

  当初家里出事,俞锐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全部积蓄给了他。

  不只如此,刚辞职那会儿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愣头青,出去跟人谈合作谈业务吃了不少闭门羹,经常被灌得烂醉也谈不下一单。

  能在短短两年解决掉家里所有的债务,还混得风生水起,不只是因为他够拼,很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俞锐。

  他干的是医药,是俞锐利用自己工作之便,帮他介绍客户拓展业务,也帮他疏通人脉关系,甚至还会为他去开口求人办事。

  而这些,本就不是俞锐性格会做的事。

  可俞锐不仅都做了,甚至有些他不知道的,俞锐也从没主动说过一个字。

  兄弟做到这份儿上,俞锐刚那句话,就不只是一句话,从俞锐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,赵东就知道它的分量有多重。

  他盯着黑暗中俞锐的脸看半天,心里难受得不行。

  没有别的话,也说不出别的话来,赵东最后背过身,挥了挥胳膊,嗓子发哑,说:“赶紧吧,我饿了,要吃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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